第166章 歧见-《挑灯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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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御史台”,秦喜说到这些正事,也已然将心思收了回来,他如在家中般站起了身来,在旁边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才对着秦桧摇头叹道:“原来在义父的计划之中,岳飞、刘琦这两个武夫,胆敢引军入驻临安各有司部院,视一众文臣若囚徒,上不合天理,下不合王法,御史台一帮清流,决不可能就此坐视,甚至很可能不惜以死相拼!”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也还是尽如义父所料,御史台一干大人们携手立成人墙,阻止一干武夫士卒踏入御史台中,双方越说越僵,眼看一番冲突在所难免”,秦喜说着,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可就在这个时候,包大仁闯了出来!”
“区区一个包大仁何足为道”,秦桧哑然失笑,若有所思地说道:“能影响御史台风向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御史言官,历来就属于清要之缺,早在先秦之时,始皇帝为分吕不韦之权,设御史大夫以制衡之,是时御史大夫便掌有纠察百官之职责,凡丞相可过问之事,御史无不可问,可谓权重一时,延自后世,虽说御史之职权屡有更迭,但直至唐代之际,御史仍然可谓权重一时,当是时天下十三道御史出巡之时,各州县官吏均畏惧如虎,纵是大州刺史,亦往往因一言一行不合,而被刺史当场锁拿,羁押处置,御史之权其重如是。
延至大宋开国,各项典章较诸唐季尤为齐备,御史一职成为专门的清要言官,不能直接判罚处断,看似职权缩小,然则却因为大宋太祖皇帝定下了不杀大臣及言事官的誓碑祖制,使得一干御史等若拥有了太祖皇帝亲赐的免死金牌,再无顾忌,风闻言事,弹劾朝政大臣之余,甚至矛头所向,连与天子官家当面,都敢据理力争,毫不退缩,纵然官阶不过七品的御史,却也自是敢于触天子官家之逆鳞于朝堂之上,可谓是位卑而名显,是个极为重要的清要之职。
也正因此,一直以来,对于御史的选拔,都是极为严格的,非是身寄士林之望,素有贤良方正、直言敢谏之名的,绝难以得任御史之职,而一旦得任御史之职,纵然原先不过士林之中的小辈,却也顿时身价百倍。
秦桧虽然独禀朝政十余年,无论是常科取士,朝廷所开贤良方正直言敢谏的特科取士,都被其操控大半,更自通过掌控着朝堂之上的升迁之路,来操控了大宋朝堂之上大半的文官团体,然而士林之中却也难免有一些真正把书都学进去了,把孔孟之说当成天地至理的真正的儒生们,觉得穿一身绣着獬豸的青袍,终日以匡正时弊,扶天地正气为己任,没事就在朝堂之上上骂天子,下批诸臣,实在是一件十分过瘾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是以根本就不想着升迁向上,而这些被孔孟之说深信不疑的家伙,又往往持身甚正,让人难以捉住把柄,又有太祖皇帝的祖制在那,哪怕以秦桧一党在大宋朝堂之上的实力,也实在没有办法拿这些人怎么样。
是以原先御史台中虽说由秦桧一党的万俟卨出任御史中丞,然则秦桧对于御史台的掌控力,在临安各有司部院之中,或许可以说是最弱的了,虽说这其中也有秦桧刻意为之,以安那个天子官家之心的原因在里面,但毕竟也可以说明御史台中张扬个性的大人们,还真是颇为不少。
只不过这些家伙的桀骜不驯却也并不只是冲着秦桧一个人的,这些人既然会连天子官家,连当朝权相的脸面都敢当面冲撞,那就证明了他们实在是一群奉孔孟之说为天地至理的书呆子,既然如此,那面对着岳飞、刘琦引兵丁入驻临安各有司部院的,诚可谓是大逆不道的举动,他们更是绝对不可能容忍,是以在原先秦桧的安排之中,这些书生气的御史们,应该是第一批与岳飞、刘琦他们起冲突甚至不惜送死的人。
毕竟孔孟之说,原本便自是宣称大义所在,虽千万人亦往之,这些书生气重的御史言官们,平日里不以帝王之威,权相之势为念,现下面对着那些他们一向以来最为看不起的兵弁们,虽说是手持刀枪,但想来也绝不会有所退缩。更何况,当是之时,秦桧一党所安插在御史台中的那些人物,也必是会加以不断鼓动,也必然会在对峙之际趁机挑起冲突,自必是要搞得非溅血御史台前,不能罢休了的。
原本在秦喜他们制订的计划里面,这样做诚可谓是借刀杀人之计。
这些年来,他们威权日重,对于这些时常对他们还敢口出恶言的苍蝇们,也早就已经颇为厌恶了,只不过一来为了安那位天子官家之心,二来这些家伙虽说食古不化,但却基本上都属于能将孔孟经典身体力行,通贯于日用平常之间的人物,在官场上或许没人喜欢,然则在文人士子之间,在临安行在刚刚重建的那些太学生里面,却都是拥有着极高声誉的人物,如若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轻易动移了这些人的话,只怕秦桧一党在文人集团之中的声望,也难免要受到强烈的冲击。
而如若这些个御史大人们是在与岳飞、刘琦之辈放进京来的兵弁们冲撞之间而出事的,那么在大宋皇朝这种文武之间对立局面已持续百余年的情况下面,不难想见文人士子们,将掀起何等可怕的反抗浪潮,而岳飞、刘琦等一干武人,又将遭逢何等样的局面,只怕到时纵然那个天子官家再过强势,也绝难保得住岳飞与刘琦的性命,毕竟这些个文人士子,再怎么说,也是大宋皇朝治理天下的根本。
秦桧知道,包大仁这个人是不简单,但他终归只是一个戏子出身,纵然这些天来在大宋朝堂之上表现不俗,然则在那些个书生气浓重的老大人的眼中,却仍旧不过是个因巴结万俟卨而侥幸科考得中的佞幸小人,无论他说的话再如何大义凛然,再如何战尽道理,也绝说不动这群只认孔孟之学的御史大人们,是以秦桧只是略一沉吟,也就自知道能够让这群御史们这些天来如此令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出现过激的反应,绝不可能是包大仁一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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